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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大風起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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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沙飛揚,大地一片蒼涼。

魏州城外,晉軍周德威跨馬巍然而立,身後三千黑鴉重騎如一座黑色森林般歸然聳立,殺氣直沖雲霄。

周德威與身後副將道:“魏州城堅,並且早有準備,我等全是騎兵不可硬攻,我意轉向取貝州,一馬平川之地正是我騎兵一展身手之地。”

副將道:“晉王有命我等取魏州,棄魏取貝怕是不妥吧!”

周德威振聲道:“晉王曾有命,見機可便宜行事,有何不妥?諸軍聽令,貝州方向,前進!”

大軍挾帶著雷霆萬鈞般的氣勢,如潮水般迅速朝貝州方向洩了過去,帶起一陣灰霧飄散在空中。

臨清

一小隊梁兵正在無聊打著瞌睡,或是互相扯蛋,此處雖然是梁、趙交界,但這些梁兵卻還是毫無鬥志,來當軍純粹是為了混口飯吃;突然間一陣悶聲的雷鳴聲從大地深處出來,似鼓槌一下陣陣敲擊在心房上,讓人忐忑不安;沈悶的雷鳴聲逐步加大……成為炸雷般的馬蹄聲,這隊梁兵這才反應了過來“敵襲!敵襲!”喊叫聲亂成一片,卻無人組織進行防禦;天邊突然出現一條黑線,慢慢的擴大成一條黑色利錐撕裂天地,漸漸地逐步加速“轟”的一聲巨響,天空響過一聲炸雷,利錐迅速穿透雲霄、穿透大地,驀然出現人們的視線中;這正是名震天下的沙陀黑衣鴉兵,無與匹敵的黑鴉鐵騎,李存勖的精銳中的精銳;此刻周德威黝黑的面容顯得異常冷峻,只是從灼熱的眼神中才能看出他內心的狂熱,環宇乾坤,天地唯我!

天空中閃爍的雷光仿佛在為狂暴的黑鴉鐵騎伴奏,龐大的騎陣挾帶著踏碎一切的威勢,如狂濤拍岸、如地獄幽濤,攜裹著滿天烏雲席卷而來;整個世界都在戰栗、顫抖,包括那一隊無助的梁兵;“殺!”

周德威幽冥般的聲音響起。

“殺!”

炸雷聲震天而起,數千匹鐵騎踏碎滿地銀泥,滾滾鐵流瞬間淹沒地面微小的生命,數千把斬馬刀揮過空中,鋒利的刀鋒奪去天空所有光芒,世界黯然。

……

河陽,晉軍大營

李存勖正輕衣解帶臥於榻上,旁邊有小廝奉茶伺候,參軍郭崇韜一旁而坐;“安時(郭崇韜表字),楊師厚可有動靜?”(此時梁帝以楊師厚為北面招討使,李存勖下河陽,楊師厚率部與之相持。)

郭崇韜道:“楊師厚一向穩重,且我軍勢大,諒其無甚大膽!”

李存勖嘴角浮現出一絲莫名笑容:“不知鎮遠公現在何處了,望他能領悟本王的意圖才好!”

郭崇韜道:“鎮遠公為我軍大將中首任,兵法謀略具是上等,理當領悟主公之意,況無蠢人尚不會取騎兵攻堅城!”

李存勖長身而起大笑道:“待鎮遠公兵臨亶州城下時,河北可定矣!”

郭崇韜笑說到:“主公此計此番以大軍在河陽吸引梁賊大眾兵馬,再以周鎮遠鐵騎直下貝州、博州,兵臨亶州,待梁賊回過神來,主公再回師與周鎮遠合圍亶州,則河北除邢州外皆落入袋中矣!”

李存勖微笑著點點頭但眉頭隨即又再次鎖了起來郭崇韜問道:“主公可是有何疑慮?”

李存勖道:“安時可記得河灘之戰中那人乎?”

郭崇韜道:“主公可是說李昇,李正倫?”

李存勖道:“正是!此人現在邢州,且兵強馬壯,只怕到時候邢州城成雞肋;此人不除,吾心不安那!”

郭崇韜道:“此人確是一大勁敵,不過吾聞此人與其上將王景仁有隙,可潛人入境,離間計使其內亂如何?”

李存勖道:“此計可行,不過王景仁那老兒能震住李昇小兒否?”

郭崇韜晦澀一笑道:“震不住才好,鎮不住我等才有可趁之機!”

李存漳大笑:“哈哈哈!然也然也!讓我們給王景仁送份大禮吧!”

兩人相視大笑……

邢州城,李存漳大營

金甲連營,淒厲的牛角聲在營中不斷的回響著,這幾天李昇不斷的派兵襲擾,斥候已被殺掉數十個,卻連李昇的影子都沒摸到,這讓張承業很是惱火,雖然李存漳是主帥,但他還是名義上的監軍,自從老晉王李克用以來就一直以匡扶唐室為己任,見不到篡逆梁賊如此猖狂。

那張面白無須的臉此刻漲得通紅:“李將軍,是可忍孰不可忍,難道你就任由李昇小賊如此猖狂?”

李存漳此時卻無任何表情,冷冷道:“張大人,此時需謹慎,敵我兵力相等,並且敵有堅城為後盾,如強行進攻比討不得好。”

張承業那雙陰眸閃現出一絲不屑道:“哼!李將軍,我看你是屢次為李昇所敗嚇破了膽吧!”

李存漳冷目猛然掃向張承業:“張大人這話是何意?”

張承業不甘示弱迎向李存漳目光道:“某乃監軍,自有資格說此話。”

李存漳嘆聲道:“你可知晉王計劃?萬一誤了晉王大事可不秒!”

張承業道:“某只知晉王令我等攻邢州!其他並不知。”

李存漳對於這個監軍是無可奈何只好柔聲道:“此刻晉王大軍進駐河陽卻並不開戰,大人可知是何意?”

張承業冷冷道:“不知!”

李存漳耐心道:“晉王之所以不開戰並且令我等不可造次,都是為把梁軍大部都吸引到這邊來,為鎮遠公直下亶州贏得時機!”

張承業道:“你……你如何得知?”

李存漳此時不能直接告訴他是猜出來的,只好說:“此乃晉王臨行前特地囑咐於某!”

張承業道:“就算如此,亦不能由得梁逆如此猖獗,需與以適當教訓才是。”

李存漳知不能與此人再糾纏下去,不然吃虧的只能是自己了,遂應和道:“是也!張大人說的極是!今日我就派出騎兵予以反擊!”

“來人,傳令下去,令騎兵百人一組,出大營予梁賊以反擊,但不得歷大營五裏之外!違令者斬!”

“遵令!”

隨著晉軍各地軍馬的布置到位,梁軍也隨之率大軍與之對峙,中原大地烽煙驟起,在河北一小塊地區迅速集中了梁、晉大部精銳,大戰一觸即發……

“噅律律……”

李昇正帶著他的二千獠牙騎兵四處“巡獵”,兇猛的獅子要時刻以新鮮的血液刺激才能保持野性和實力,養在籠子裏的猛虎甚至比不上一只小貓;同樣“獠牙”也必須讓他保持這種狀態,臥榻之側李存漳大營成了李昇練兵的最好選擇。

連綿的騎兵大隊覆蓋了整個小山坡,李昇跨馬矗立在前,風吹的披風獵獵作響;馬六湊上前道:“將軍,李存漳那老小子老龜縮不出,咱們撈不到多大的好處啊!”

“這老小子是奉了李存勖的命令,死守不出,看來有一場大戰要打了。”

一名斥候飛馬來報:“報將軍,前面晉賊大營中突然駛出數百騎,已殺我二名兄弟。”

“哦!李存漳有這麽大膽?竟然敢出來,走,去會會他!”

“喲……謔!”

一拽韁繩,拍馬奔馳而去,二千騎緊身相隨,暴風般席卷而去。

這幾天李昇意識到一個問題,手下可用之人太少,史弘肇被他調去專門負責陷陣營,景延廣負責神弓營,“獠牙”則由自己親自帶領,但自己畢竟不是沖鋒之將,急需要一個猛將來統帥“獠牙”才好;五代的英雄雖多,眼下卻都遠在天邊,這個問題不是一時半會能過解決的;沒有強將只好強兵了,打亂現有沿襲唐末以來的軍隊建制,做到將識兵,兵識將,這樣即使被打亂了建制軍隊依然有強悍的戰鬥力。

“噅律律……駕!”

眼前出現一隊百數騎沙陀精騎,似出未出,對李昇等大隊騎兵實為忌禪;李昇嘴角浮現出一絲冷酷的笑容,喝道:“獵物就在眼前,給我咬上去!”

“殺!”

一道怒龍如狂沙拍浪般朝那一百只“螻蟻”席卷而去,陽光下的閃亮的刀鋒耀花了晉軍騎兵們眼睛。

“敵襲,快跑!”晉軍一百騎瞬間亂成一團,紛紛死命拍馬往回奔去,二千騎帶起的驚人氣勢足矣讓他們心驚膽寒,更何況是李昇這個“惡狼”。

此刻李昇等就象天上展翅翺翔的雄鷹,銳利的眼睛緊盯著地下死命奔逃的獵物,在高速奔馳當中,二千人如同狂風卷沙,瞬間淹沒了落在後面的幾個晉軍,鮮血飄在空中混合著風沙墮入大地,消失無影。

蒼涼的牛角聲不斷響起,晉軍大營一陣忙亂,一隊隊精銳長槍兵排眾而出,那隊剩餘晉騎亡命的馳馬奔進大營,晉軍步兵陣迅速合攏,一簇箭雨朝疾馳而來的李昇騎兵激射而去,奈何距離太遠,不能構成有效性傷害。

“籲……”

李昇猛拉韁繩一揮右手,身後二千騎嘎然而止,激起陣陣泥塵;望著縮進大營的晉騎兵,馬六狠狠的吐口吐沫,忿然道:“這幫兔崽子跑得還真快,將軍,直接攻他娘的吧,他們也才不到二萬人,不比咱們多,咱們怕他作甚?”

李昇道:“李存漳久經沙場,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,我觀其四圍拒馬、陷馬坑、箭塔等防衛設施甚多,並且士卒精銳、防衛甚嚴,如果強攻的話我們討不到的。”

“那可如何是好!這個老小子打又不打,退又不退,讓我等如鯁在咽那!”

“等吧!如果強行攻擊的話引來了李存勖的話,損失兵力事小,邢州城可就危險了。”

“也不知李存漳這老小兒在這裏幹什麽,不是徒費糧草麽?”

“哈哈!戰略大事可是你等隨意可度之,駕!”

二千騎兵風一般的狂飆而去,空中只留下絲絲焦躁的味道……

◇◇◇◇

張承業(846-922)唐末五代間宦官。同州(今陜西省大荔縣,位蒲城縣東南)人。字繼元,原姓康。唐僖宗時為宦官。昭宗時使晉,為河東監軍,執法嚴明,晉王李克用甚重之。唐亡後仕晉,仍為監軍。克用病革,承業受啟命,輔幼主存勖兄事之,晉與梁戰鬥十餘年,軍國大事均委之。凡所以蓄積金粟,收市兵馬,講課農桑而成存勖之業者,承業之功為多。後存勖僭帝位,承業苦諫不聽,大哭不食死於晉陽(今山西省太原市)。謚正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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